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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姐在,家就在

时间:2024-11-13 08:51    来源:十堰日报  字体:  打印  播报

■ 熊启文

姐的名字取作“爱香”,这可能与姐出生在农历二月末有关,也可能与母亲一辈子爱用雪花膏有关。这名字透着袅袅乡村味,如邻村的爱萍、艾枝、细花一样,野草般蓬勃,朴实无华。姐一直用这个名字,不像她熟识的一些女孩子,外出打工后就急着改名。

在家乡的县城,姐开了一家品牌瓷砖专卖店,生意十分红火。她操持着一家人的生活,偶尔也和街坊邻居打打麻将,生活很是惬意。芳华过后,苦尽甘来,这是生活给姐最好的回馈。姐刚出嫁时,嫁妆只有一台缝纫机,嫁到婆家的第二年,姐夫兄弟四人分家,他们只分得一间屋、两亩田,一头壮牛还得四家共用。单薄田地里是淘不到金子的,姐没有哀怨,她鼓励有木匠手艺的丈夫到省城去淘金。翌年,姐夫淘到第一桶金,开始在省城承包小型建筑工程,姐干脆将田地交给公婆种,带着一岁多的儿子到工地搞后勤,保障农民工们一日三餐。那时我在上军校,每个假期都会路过省城,专程到建筑工地看望姐一家,吃过姐用猪油炒的饭菜,香得满嘴流油。

有多顽强的生命就有多纯粹的骄傲。20年后,姐腰缠万贯离开省城,随着姐夫返回县城过起神仙般的日子。自军校毕业后,我调到省城工作,与姐隔着百里之远。前些年,父亲和母亲相继过世,我回家乡的次数日渐稀少,姐常在电话里提醒我莫把他乡当故乡,我有些自责,承诺下个假日一定携妻带女回乡看看。

节日里,我和妻女驱车两个多小时回到久违的县城。姐早已备好午餐,还把大哥和小妹两家人也叫来了,姐一边看着我们吃饭,一边不容商量地安排着晚上的聚餐。我满口答应下来,随即取消了几个老战友的聚会安排。

大哥被安排在瓷砖店里值守,小妹主动过来在厨房打下手。围绕在姐的周围,我和妻子想帮着做些事,却被姐阻止了。我只好一边看姐削莴苣、和糯粉、剁鸡块,一边跟姐聊天。姐很清楚我的饮食偏好,更清楚我喜欢吃哪几道菜,相关食材姐在一周前就精心备好。看着,聊着,不知不觉间谈起第一次请姐吃饭的话题。

那是1987年春,大哥去了部队,姐读完小学后学习裁缝手艺,帮父母减轻生活负担。小妹上初中,而我读的是寄宿制职业高中,每月伙食费20元左右。暮春时节,家中财政已显赤字。第二天就要返校了,可我下个月的伙食费还没有着落。午饭后,我拿着大哥从部队寄回的10元钱,愤愤然走了20公里山路回到学校。第三天上午下课,我正准备去学校食堂打饭,见到姐等候在宿舍前的大树底下。原来,姐走了一上午山路,专门来给我送伙食费。我接过一张10元和一张5元的钞票,二话没说拉着姐就往校外街道走:“姐,今天我请客!”走进菜馆,我点了辣椒炒肉、素炒莴苣、紫菜蛋汤和两碗米饭,姐吃得很开心。当听说一顿饭整整花了两元钱时,姐低声责怪我大手大脚,我连连称是。那是我吃过最香的一次饭菜。

思绪回来,我们四家人围桌而坐,其乐融融。“一桌子菜,大多是你爱吃的,姐偏心呀。”妻子在一旁打趣道。“弟弟回来得少,你爱吃母亲做的糯米圆子和红烧鸡块,我学着做了些,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味?”说着,姐用筷子夹了一个糯米圆子放进我碗里。大咬一口,香气入喉,鼻子一阵酸楚,我险些流出泪来。

流光容易把人抛,返城时刻近了。我收拾行李时,姐站在一旁说:“我看过你写的文章《幸福的咸菜》,知晓你喜爱家乡的手工咸菜,所以我在天气好的时候晾晒了一些洋姜和辣椒,帮你腌好了。你拿回去后,随吃随取。”说完,姐将一个大坛子用大塑料袋扎好,帮我放进轿车的后备厢里。

临别,姐喃喃自语:“虽然父母不在了,可有姐在,家就在的,兄弟姐妹间莫要疏远了,想家乡的时候就开车回来。”我应承着没敢出声,怕流露出心底的情愫。无端地,一缕暗香淡然袭来,味蕾生津,沁人心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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